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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缓缓开了口，“段大人，你一路走来，残害忠臣良将，如今这朝堂之上大部分都是你的人。
你任人唯亲，任由他们买官卖爵，你对他们不加约束，任由他们当官之后鱼肉乡里，弄得民不聊生。”
段锦点头，他觉得老和尚说得对，他并不想去管下面的人，只要那些人听他的话，多余的事他不想费神，也没有必要。
老和尚看着他这般坦然地承认了自己所有的指控，心里的怜悯越发的浓烈了，继续道：“如今你掌控朝堂，只是对本国百姓有危害。
等到日后，你会收受他国贿赂，让你在各国之间作乱，你答应了。
皇帝对你有极其信任，你弄得战乱四起，他也全力支持。
这一乱就是四百年，这四百年间，百姓们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烹人取乐、礼乐崩坏，天塌之象，全是你挑起的。”
段锦听到他有些愤怒地指责，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眨了眨眼，随即道：“然后呢？”
老和尚看着段锦，眼里多了几分痛心疾首，“我知你不敬神佛、不敬天地，可我依旧盼望你能够对众生多几分怜悯。”
段锦如今算是明白了，看向老和尚，“所以，你只是想让我当一个好官？”
老和尚点头。
段锦突然就笑了，歪着脑袋打量他，在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当中，一下子就狂笑出了声，笑够了之后才看着他道：“凭什么？！
众生皆苦，他们的苦又与我何干？我于这人间走一趟，这人间于我没有任何的善意，它乱不乱，百姓们是否能过得好，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困苦时，神佛弃我于不顾，无人回应我的请求，我也未曾得到过善待，众生又怎么配奢求我的怜悯？”
老和尚看着段锦的笑容，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顽固。
段锦笑着看他，那张脸上显出几分邪气的俊美来，声音都是愉悦，“老和尚，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对的，最对的一句话就是，我不信神佛、不敬天地，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
既然你不想解了这药效，那我便让你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你想救的众生是如何凄苦的，看看你的神佛如何的无能，这是对你戏弄我的惩罚。”
老和尚看着凌厉的段锦，整个人都有些慌张，转身看着他离开。
紧接着有侍卫走了进来，也没有将老和尚继续关着，而是毁了他半张脸、打瘸了他一条腿，将他放了出去当乞丐，按照段锦的说法就是让他自己去体会这人间的疾苦。
*
老和尚被放走了，段锦的生活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往的状态，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每天都做着固定的梦。
梦里的段锦虽然也会遇到麻烦，可是他有着贴心的爱人、至交的好友、优越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过得很是顺畅，独独有一点，就是和段锦现在的现实生活没有丝毫联系。
这一日，段锦从梦中醒来，看着头顶奢华的床帐，闭了闭眼，之后又重复睁开，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段锦身穿素色锦缎里衣，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高大的身影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沉的天色，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段锦又做梦了，梦里的他和好友约好一起巡游，白日里他们赏灯看花，夜晚他和自己的夫郎在房间里纵情，好友和爱人都在，他能感受到那个段锦发自内心的愉悦，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快乐。
段锦单手捂着眼睛，痴痴地笑了两声，声音低沉到可怕，“纵使让我死在梦中，我也不会相信这些戏耍我的把戏。”
段锦再次抬起眼时，眼里已经褪去了泛红的血色，只剩下一往无前的野心，以及对这世界越发浓烈的恶意。
段锦察觉到自己的小腿传来刻骨铭心的痛意，抬起头来看向天空的乌云，轻笑了起来，“看来又要下雨了。”
当年断腿重塑的荒唐事并非没有后遗症，每当阴天下雨，或者用腿过多时，断紧的腿都会剧烈地疼痛，时不时就提醒着他年幼时受到的屈辱，也让他有了不停往上爬的动力。
段锦看着那翻滚的乌云，感受着那滴落在自己脸上的雨水，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有些事他也是该回去算账了。
段锦下令要离开皇宫一阵，最先感到慌张的是小皇帝，他急匆匆地跑到段锦面前，看着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急切道：“亚父，你要出宫？”
段锦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孩子，他能明显地从这孩子的眼里感受到了惧怕和濡沫之情相互交织，这让他很是满意，多可怜一孩子，认贼作父还不自知，这让段锦对他也多了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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