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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第一个就差我来给殿下报信!
咱们——快去主殿吧!”
皇帝要醒了?他还能醒的过来?命这么硬?
虽然言之凿凿,好像买地的医疗团一到,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皇帝可以立刻痊愈,但说实话,谢双吉自己都不相信皇帝还能恢复。
闻言也是一怔,忙收拾心情,和王化学一起,在阴霾天色中匆匆而去。
那雷声追着她们的脚跟,一步一步,几乎是如影随形地打着,豆大的雨滴直往面上砸,几乎要让人以为一场急雨就在眼前,缓解京城数年来累积的焦渴,但这几滴雨洒完了,久久又没有后续,只有那阴云依旧盘旋在京城上方,大风一阵一阵玩命儿似的刮,直到当天深夜,方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叫人也不由得大为惊诧,呼为咄咄怪事。
第1123章皇帝的遗言
“九边急报到了!”
“怎么样,可有新消息?”
“没有,也就是几句话,还不如传音法螺里说得仔细,还是等今天的电报吧……不知道使馆那里什么时候送信进来——已经是三五天光景了,倘若鞑靼大军一路前行,只怕距离京城已经不到三百里,沿路的卡口不知道如何——哎!
这没有电报就是不便,哪怕现在陷落了,消息也得几天才传过来,叫人好生心焦也!”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别惊扰了皇爷!”
沉闷的雷声在天边滚动着,似乎又是要撒些雨滴的样子,细细密密的对话声,从碧纱橱后头传过来,犹如老鼠在偷粮一般,悉悉索索的,令人有些不耐,但却又懒得呵斥——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呵斥了也没有用的关系。
谢双吉收回视线,又打量了一下床榻上的病人,听王至孝向使馆派来的大夫汇报道,“昨日到今日,解大溲一次,小溲三次,清醒了四五次,逐渐能吞咽了,吃了些米粥肉汤,眼珠两边也都能转动,只是尚还不能说话,浑浑噩噩,吃完了又睡过去。
不过,对人声——”
皇帝对人声的反应,是大家都能看在眼里的,之前闭目昏迷,面如金纸,只有一息尚存,对外界完全一无所知的皇帝,这会儿已经会因为有人在床榻边说话,而呈现出睡得不安稳的姿态。
大家也随之默契地远离了床榻几步,也把对话的声音压低了,谢双吉道,“确实一日比一日好了,每天来看,进步都是明显的。”
“嗯,就是左边还呈现明显的不便,完全没有力道,你每天可以测试几次他的抓握,再抬抬左腿,看看是否还是完全脱力的状态。
这关系到后续他是半瘫、全瘫,还是最后可以慢慢恢复到拄拐走路的状态。”
虽说比不上武子苓名声在外,但使馆的大夫平时也是常常被王公贵族请去问诊的,对一些富贵常见病很有经验,王至孝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仔细聆听着,更示意身边的养子仔仔细细地把医嘱记下来,也包括了今日开出的新药方,这才举手一让,示意三人出去说话,避开墙角始终端坐着,时不时往小册子上记一笔的史官。
——这史官是昼夜值守,不曾稍离的,也算是敏朝最后坚持的礼制了,按道理,起居注史官是不会离开皇帝太久的,只要是处置公务的正式场合,必须跟随,这些年来,
由于皇帝搬到行宫居住,治理范围也一再萎缩,治理手段更加丰富随意,和特科有关的很多会议,史官没有参加,但在这样敏感关键的时刻,礼部就发挥作用了。
在他们的坚持下,很快史官就进驻了寝殿,严格地记录着皇帝的每一次用药、探视,当然也包括至关重要的节点——他何时撒手人寰,以及是否留下遗诏,这些信息的正当性,都是要靠史官来背书的。
在这些事情上,的确也可以看出敏朝的一些积累,谢双吉也是看到了史官出面,这才意识到,买地的历史似乎一直来也缺乏系统的记录和整理,或者说,六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很淡薄的,谢双吉倒是认为,有些事情该记还是要记,免得日后产生什么争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系统且完备的历史,对一个国家来说,虽然无形,但却是最宝贵的财富,买活军可不能把华夏数千年来的传统给弄丢了。
她在心底提醒自己记下此事,给姐姐写信时提上一笔,又集聚精神,听王至孝和她报告这一日以来,各方的动静,“皇后并辅政大臣早上都来探病侍疾……之后便去商议政事了,行宫中一切如常,并无异动。
夜中也无人窥视皇爷。”
按道理来说,这事不该由王至孝亲自来和她说,王至孝本人的立场,也就一览无遗了——虽然在特科开展之后,京中阉人对皇帝也是忠心耿耿,的确培养出一批只听令于皇帝的势力。
但买活军在阉人中的威望,仍然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王至孝的义父王知礼,早都在敏朝使团中谋了个闲职,其实就是在南方养老了,王至孝虽然在皇帝身边做事,但他的真实倾向,皇帝也是心知肚明,或者说,他之所以得到皇帝多年的重用和信任,正是因为王至孝和买活军坚固的联系,很多时候,王至孝充当的就是双方沟通传话斡旋的桥梁角色。
而在这样一个时候,王至孝比谁都要清楚,能保住皇帝性命的,恰恰不是皇后,而是田任丘和买活军。
因此,在他隐隐的倾向下,这两方在行宫办事,明显要方便得多,至于皇后一方,他虽然也不至于落了话柄,但私底下不掣肘也是不可能的。
这几日来,他也实在是辛苦,一方面大量时间花在皇帝这里,日夜值宿,一方面还要抓牢行宫上下内外,震慑宵小,以免有小人作耗。
不过是七天功夫,王至孝显然瘦了,黑眼圈快有眼睛大。
谢双吉不免也宽慰了几句,又问了问王至孝会议的进展,王至孝摇头道,“没有什么进展!
目前就是卡在粮草上。
西林党也不肯把山阳道划为特别区,就只能卡在那里了。
他们是指望鞑靼人吃下边市之后,总要消化整顿上小半个月……所以还有些时间。”
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怎么能只是指望着这个呢?谢双吉心下有些沉重,暗道,“田任丘不肯冲特科开刀,在我意料之中,西林党不肯划山阳道就更合理了,特别区是他们最恨皇帝的地方,这几年来都围绕这一点口诛笔伐,山阳道倘若要划出去,这件事是要算在皇后头上的,千辛万苦才盼来的摄政贤后,刚一上任就背个大黑锅,他们脸面如何下得来,而且,违背了自己宗旨理念的政治派别,哪有好果子吃?做鸟兽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她看待这些问题,视野已比较宽广,不再只是简单地感慨某个团体的执拗执迷,而是能看到其背后无可奈何的利益逼迫,以及有可能采取的妥协之策,谢双吉推测最后这个黑锅可能还是会甩给皇帝:就说是他在任期间就已经做好的移交山阳道的决策就行了。
以山阳道来交换买地的粮草,他们是有把握买地会点头的,毕竟,山阳道是谢家老家,都会猜姐姐对此地有特殊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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