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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兴起时,恨不得化身为荆轲、高渐离,豁出性命不要,直接用命换命,把这两个罪魁祸首给行刺了,那方才是伸张正义,算是还了朗朗乾坤一个分明呢!
孙世芳等人,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就是忙着把这些不安分的人给筛选出来,一发处理了——这些人的怨气,就如同满地散落的药火一般,只要一点火星子,就吱吱哧哧,到处蔓延着炸起来了。
与其让他们自己发酵起来,闹出什么麻烦事,倒不如直接主动出击,利用买地情报局多年来埋下的各种线人,在市面上散播传言,甚至卢大人隐约听说,又还有田任丘厂卫的暗子,做得更加过火,已经不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而是更进一步,各种推波助澜,去往那些个劣迹斑斑的纨绔子弟圈子里,串联组织,往往以这些被勋贵们仓促抛下的公侯府邸为诱饵:
“某国公夹着尾巴逃了,多年来的细软不能全都带走,他们家就走了十几辆车子,那座钟呢?金丝楠木的桌椅床榻呢?那些古董字画呢?不是白放着,就是收到地窖里去了。
这些东西,他们不要了,我们取来用,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留了有家人看守的,我们人这样多,他们难道还敢阻拦?”
便都是有怨言,那老实人听到这里,也打退堂鼓了,不老实的人,就被鼓动起来了,深以为然:
“真要有这样不识相的奴才坯子,一刀结果了便是!
拾掇了金银细软,咱们兄弟还在这四方棺材里磋磨个什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南洋、立志城、建新……这些地方出入不禁,又和荒地接壤,咱们也去建城立寨,自己当家做主,强似在买活军治下受些鸟气!”
竟是三言两语,就立了杀人劫财的心思,被买活军的暗子鼓舞起来,又或者是被田任丘的人组织入伙,又或者是自行其是,真就乘着月黑风高之时,偷偷入府,想着从此落草,去做那江湖草莽豪杰了!
手里握着刀剑,心头闪着凶念,推门而入,闯过门厅,走到内堂,见到的就是黑洞洞的火铳口,雪亮亮的枪头,还有孙世芳喜笑颜开的脸,这些二流子混混,在买活军的精兵面前,如何有半点招架之力?这又是关门打狗,里应外合之下,几乎都是片刻功夫便束手就擒了。
按照谢双瑶的吩咐,这些人也不留着审讯定罪,“这里是敏朝地界,还不应用买活军的规矩。
在刑部裁撤之前,还是依着刑部的规矩来吧。”
刑部的规矩,自然是很灵活的,完全按上意行事。
而虽然现在大家都管未家人叫逊帝了,但禅让大礼未行,他始终就还是敏朝之主,皇帝亲自吩咐,这些敢趁乱闹事的恶徒,不用审了,直接就判,最低也是个流放苦役——这还是最低的,倘若是平民百姓的也罢,按照敏朝刑律,入室抢劫,流配苦役罢了,这要是深沐皇恩的官宦子弟,不思回报,反而作恶,那就更是无药可救了!
这样的坏坯子,那就是当场打死都不过分的,其家人也是家教不严,要跟着株连治罪,彻查抄家!
——说穿了,也就是从前收拾政敌,田任丘满京城攥指缝抄家时的老手段,只是从前田任丘还顾忌大局,不敢做得太过分,谢双瑶一来,这是直接掀桌的节奏,田任丘是石头里攥出油般使力气,而谢双瑶则是直接用药火了,石头全炸开了,还怕这油田不突突往外喷油吗?
就这么着,晚上抓人,还没过黎明,人就全被运到通州去了,在通州自有买活军的人甄别分组——被孙世芳这些组长标记过,经手人员根据自己经验判断出来的‘特别顽劣之徒’,直接送去海外矿山苦役,这些多是根据他们判断,手里有人命的,心特别狠,似乎特别敢下手杀人的,只要有这个印象,那就足够,不需要实据。
甚至,孙世芳是真的有就地格杀这些恶徒的权力的,她和卢大人说的完全不是玩笑话——这要是刑部不转运,京里没衙门接手了,买活军真做得出来满院子挨个砍头的事情来,你来犯罪都不怕了,我处决罪犯还怕什么?
至于其他人,建新、苦叶岛乃至山阴煤矿,都有一些最艰苦的岗位需要人力,当然,如果你有其余才能也可以,比如说,读书识字,知道算账的话,倒也有一些略微体面的活儿可做,不过,这样也会引起经手人员的重视。
如果这些人没有如实坦白自己出身的话,就会被特别审问——就京城来说,拥有这样学识的,一般都有些来历,再结合外貌,多少也能判断得出来,到底是聪明伶俐,学会了这些知识的伙计,还是世家子弟又或者他们的帮闲小厮一流。
按照皇帝的指示,这些人一旦露了底,那阖家可就算是倒了大霉了,是否要全家株连流放,就在上头一念之间,反正这个大把柄是递出去了。
按照卢九台的推测——谢六姐执掌京城,必然要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有一大批人被赶出京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这种大浪潮,一旦推动起来,就不是说谁要走,而是谁能留了——谁要走,甄别的是要走的人,谁能留就不同,大家都是要走的,甄别的那就是要留的人了!
如果没有特殊的根底,又或者是令人重视的能力,让人去开了这个特例,那么,即便逃过了这第一步,之后的手段陆续有来,或迟或早,这些不中她的意,在她心中被划为‘无用无害无能’的三无之人,总是会被她随意一念之下,便是一大批一大批地扬弃出去的。
只是说,倘若只是三无,并无其余劣迹,为人也较老实,那么扬弃的手段会较为温和,不过是让他们在京城存身不住,没有那些来路不算清白的财产可以继承,又无能力,迟早黯然离开,去到符合自己能力的地方罢了。
至于说这些心存恶念,身为潜在乱源,哪怕不用挑拨都要犯事的勋贵、官宦之后,那就比三无还要更高一档,乃是无能有害无用了,收拾他们的手段也会更加激烈,对谢六姐来说,不过是死得早死得晚,死在什么时候的问题而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丢到矿山去,能活几年?把他们送去矿山,一个是多些耗材,再一个,也是全了自己的声名罢了。
这闯空门被就地格杀,说出去总嫌酷烈,流放苦役之后,还回不回京城,这种事又有谁会在意?
对大众来说,谁会知道这些恶徒是被买活军的人有意无意间钓出来的?甚至就是被捉了之后,也是模模糊糊,难以弄懂其中的关窍,有些二愣子傻乎乎的,被问出身时,都不晓得遮掩,直接就说了,还指望着自己的家门能换来网开一面的对待呢。
殊不知,这是为自己家里人敲响了丧钟!
就算是有些心机,坏事之后,本能地遮护出身的,在通州也还有一道网拦着,以待遇好的岗位为鱼饵,在这些人之中还要再钓一钓:这也是情报局没有普及仙手机,情报员很难把各人的信息传递到经手人员那里汇总的关系,否则,照片一拍,对着认人就行了,哪里还要这么麻烦?
这么几道大网一拦,到处的鱼竿一设,京里的活鱼几乎都要被钓光了,可民间却是一无所知,街坊邻居传说起来,此事无非是京中人心浮动,乱象横生,趁火打劫者极多,很多人心急之下,也走了错路!
?这些人步入歧途的原因,固然令人唏嘘,可一旦可能威胁到大家的安危,同情也就消失殆尽了,这正是渴望衙门用重典迅速恢复秩序的时候,所幸买活军也是不虚,反应及时,把城里的衙门已经统一捏合在一起,开始办事了,接连就处置了若干起劫案,这不是在百姓心中,和敏朝截然不同的精干形象,就立起来了?
别看只是些小手段,可买活军的老辣和毒辣,做事的人怎能不清楚?卢九台身为经手此事的刑部主官,这些时日忙活下来,心底也是凉飕飕的,不免常把田任丘和谢六姐进行对比,暗道,“田督公、魏督公等人,一向都是自诩心狠手辣,可止小儿夜啼的,不知今日见了谢六姐的手段,羞也不羞。
他们再怎么样还留着朝廷的体统,有许多是不敢触犯的,可谢六姐一来,只留了百分之五不到,余下九成五都要清除出去,她也是真不怕出事啊!”
九成五,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也就是看着这几日不断清运出京的罪犯人数就知道了,光是这些蠢到被自己钓上来的各色纨绔无赖,轻易都是数千人了。
京城人口之多,非如此不能有直接的感受——可以想到,这些人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将来被清出京城,从自己的阶层跌落,只能靠双手谋生,却又因为过于无能,最后落得个衣食无着甚至要冻饿而死的富贵子弟,数目将会是数十甚至上百倍!
“这些人,只要是符合无用、无害、无能三个标准的,迟早都是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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