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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只是执行落地上的小问题而已。
葛谢恩也没有揪着这个点来反对,她有不同的想法,主要也在于对大局的考量上。
“这个模型就完全没考虑到升迁了,等于把阶层固化,岂不是犹如圆代的四等人种,又或者是敏朝的匠户、军户制度了?如此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和大政的氛围相符吗?”
“这是第一个,第二个,重刑犯是有限的,而且,华夏内部的矿山,需要人手的地方也很多,滚筒风帆船是唯一一条通往本土的渠道,每一个铺位都是有限的,运送一批重刑犯,必然要有押运人员,这就等于是浪费了来回运力,怎么看都是亏本生意,执行起来,重刑犯一年能送一两个就不错了,设想中源源不绝送来的汉人刑犯,也只是臆想而已。”
“众所周知,百人出一官,倘若管理者和劳动者的人数相当,那就乱了套了,比例不说一比一百,一比二三十是有的,随着袋鼠地的规模逐渐扩大,洋番南迁者源源不绝,我敢问,二十年后,这袋鼠地究竟是我华夏地方,还是他们那些连买地都没待过几天,只是学会说汉话,但却不算是完全浸染过我华夏文化的迁徙洋番,他们的私有地方?”
“我们衙门,还有你们郑家出钱出力,竟就是为了给这些若干番族,开辟一个新的广大疆域么?”
这一问,就算是把这些计划最大的弊病给道破了——和所有的好处比,这坏处哪怕只有一个,却也是最致命的,因为这在政治上至关要紧,便是要付出偌大的代价,也决不能妥协放松。
葛谢恩以为,凡是没有在华夏本土长期生活过的人,他绝不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买地人——这个人可以信仰买地的道统,仰慕华夏的文化,但也不会更改他的归属感。
就犹如黄金地的那些土番,他们绝不会把自己视为是买地人,最多是——买活军黄金地的百姓,他的归属感始终是和黄金地挂在一起的,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能苛责的事情。
同样的,在他们的社会中,对道统的扭曲和再解读,也是必然会发生的,道统最后可能会变成买活军不易接受的,特有的样子。
哪怕就在和买地接壤的北敏,这样的现象也依旧存在,并不会因为同文同种就天然地能把买地的东西吸收过去,原样照搬,事实上,扭曲地和当地乡情结合,这才是常态,而且,接受了新文化的本地人,也不会特别亲买,甚至可能因为互相比较了解,还更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呢。
“我在北方救灾七八年,所见过的太多了。
人字两撇,扎根在地里,你出生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长大,就是什么人。
出生于买地,不论肤色都是买人,那些洋番苦役,不管其出身处多么苦寒荒凉、野蛮不堪,只要他是在当地长大,那么他就是那里的人。
要让其心归买地,唯一的办法,便是在我买活军老地安家居住,如此经过漫长时光,多数是要等到他的下一代长大了,他才算是洗去旧身,脱胎换骨,成为了彻彻底底以我买活军为故乡的百姓了。”
那些洋番苦役,根本满足不了这样的条件,来得越多,袋鼠地的内核也就会染上越多他们的色彩,这不是社会地位能改变的,即便他们的社会地位稳定不变,始终处于社会底层,但依旧会在本地的历史上留下自己深深的痕迹。
因此,除非第一代召集的这些劳工,只留下零星后代,之后来的全是汉人,又将历史深埋,否则,人来得越多,买地衙门和郑家就等于是把自己在的这个坑给挖得越深——更重要的是,这种改变往往是潜移默化,不易察觉的,而且拥有很强的惯性,通道一开,想要合拢非常不易。
如果到时候,郑大木、葛谢恩都不在任了,这些不宜留下痕迹的考量,没有传递到继任者手里,那还真有为人作嫁的可能:衙门给郑大木这么多资源,包括郑家的种种布局,最终目的是为了让遥远地方的外番移民在袋鼠地建立起新的国家?就是菩萨下凡都没这么慈悲的心肠!
“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些,便是短期内要多花一点钱,也要稳住人口比例——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天下人九成九逐利而动,从此处下手便可解决了!”
第二日起来,葛谢恩在买活大学附近,一处幽静的院落中,再一次对郑大木重申道,“找不到人去,无非就是两点,第一,钱不够,第二,没有未来。
钱不够,我们可以给他钱,给他一个让他心动的数字——没有未来,我们就给这服务一个年限,十年、十五年,合同期满,拿钱回来,有了这笔钱,买房娶亲什么不能指望——如此,还怕找不到人么?”
“葛主任这话,我没什么可反驳的,天下事自然逃不开这个道理。
只是——钱从何处来呢?”
从远航中返回,又暂时重回学生身份的郑大木,粗糙的皮肤已经被养得重新细嫩白净起来,绕着袋鼠地的远航,只是在他面上留下了淡淡的风霜之色,和脸上带疤的葛谢恩相比,真不知道谁才是大海狼的后代了!
对葛谢恩气势十足的陈述,他也是客客气气,微笑着回答,“这让人心动的数字,还要有个给付的期限——加在一起,总量不小呀。”
“当然,葛主任别误会,我这也不是摆困难,拖后腿。
总归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克服,代价再大,您给个数字,也能试着去筹措。
郑家没有这么多现银,还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有您的背书和走动,对于袋鼠地的资源,做二次、三次抵押的话,钱还是能想办法弄到的。”
没等葛谢恩回答,郑大木便笑着又解释了几句,“您只需要告诉我,在您的构思中,我郑家要解决多少,余下的怎么去弄,我们也再没有不听从的。”
这般的答复,不能说是不配合,不过,葛谢恩听了却并不喜悦感动,而是暗道了一声:“果然。
我这主持人,到底是空有职司,被供起来的傀儡菩萨,还是能和郑家分庭抗礼,让袋鼠地摆脱郑家诸侯国实质的大执政,这博弈从此刻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也是避不开的一遭,葛谢恩对此也早有准备——话说回来了,吃人嘴短,倘若什么资源都是郑大木解决,葛谢恩只顾着指手画脚,那她的话必然也没什么份量。
毕竟,郑大木各方面也不输她,要说她是衙门任命,那郑大木还是六姐任命的呢。
有时候,衙门和六姐之间,也并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这些东西,也都是难以言传,是葛谢恩在这些年间逐渐体会出来的人心三昧,她也早过了会为了这些事动情绪的阶段,并不会轻易去批评郑家或是郑大木的态度,而是摇头笑道,“这钱上的事情,也是我今日登门的主因——依着我的想法,倒不必拿出许多现钱来,去银行做二次、三次的质押,更是为时过早了。
但我的计划,还要和郑公子商议过才好,不通个气,只怕此计难成,但若是真成了,动用的现银,数量倒应该不是太多——”
她话音未落,郑大木就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对于葛谢恩的大致思路,已经有了预料。
葛谢恩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无感慨,暗道,“郑家虽然还远远不算是世家,但自幼就受良好教育,这些人的起点真要比我们高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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