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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也并非看上去那般毫无野心。
见一人因此家财增多,纷纷又投入了改农为桑的大潮——但农事总是一环扣一环。
这厢改农为桑,便又得去买桑叶种子,植蚕虫。
这内中种种都要用钱,但寻常百姓又怎会有过多家产?只能借——从任从期那儿借。
可利贷哪有那么好算的,这厢蚕虫还未吐丝,还未有布坊承下土地,本钱没回来,利息倒是滚滚到了头上。
于是这些农夫只能抵押家产,或买卖妻女,或以田地还债。
最终两袖空空。
受此祸害的农家不在少数。
但斛珠去打听时,这些农家无一人愿意吐露些微,但凡问起便是一脸煞白,摆手就走。
斛珠的身份到底敏感,且容洛不欲打草惊蛇,线索就只能断在了此处。
说来倒是让容洛颇为郁闷,重澈来信只是再三让她小心文万宗,注意缫丝养蚕这处,多余的是一个字都不曾书写。
奈何长安路远,她也不能问个分明,只得多多细查。
同宁杏颜、罗氏及文万宗的长女文礼霜在湖上泛舟,容洛拨弄着文礼霜取上来的莲蓬,微微扬眼:“此处原是夫人与文刺史的定情之地?”
罗氏含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荷花放到文礼霜手中,“妾身原就是益州人,从前也是不识得夫君的。
时年他升迁益州,与几位友人一块在此处设宴,喝得醉醺醺不似个人形。
妾身在桥上等着父亲,见他摇摇晃晃地靠在栏上,险要掉进河中,便拉了他一把,不想倒被他拉落河中。”
指了指不远处的廊桥给容洛看,罗氏回忆起从前,脸上也多了几分女儿模样,“幸之夫君会水,跌入河里就醒了个明明白白。
待得上了岸,他便挡着眼睛连连道不是,妾身也没想怪他,只觉他是个知礼的好男儿。
但妾身连话都未得说,妾身的父亲与兄长便以为他欺负了妾身,齐齐又将他打进了河里——”
描述绘声绘色,话落时宁杏颜等人俱是不禁一笑。
容洛勾着唇,轻轻道了一句“刺史可怜”
,复又疑惑问道:“夫人是益州本地人?”
罗氏本同宁杏颜说话,闻言颔首:“妾身祖辈皆在益州长大,父亲正是上一任的益州刺史。”
又领会过来,“殿下是觉得妾身不似益州人?”
脖颈微垂,容洛将莲蓬放回木盆中,笑道:“益州的娘子说话多有些软娇,夫人的口音听着倒颇为中正,这几日安排的吃食也是长安菜色,本宫还以为夫人是长安出身。”
“父亲曾在长安边郊做过几年官,妾身彼时年岁小,随着大人说话,渐渐也就像长安那处的人。”
罗氏依依解释,面上颇为柔昵,“平日里也常有人这样问妾身。
记得从前妾身随兄长外出,那些货商因此,还颇为讶异妾身与哥哥是兄妹。
闹了好大的笑话。”
孩童口音随周遭环境与家中长辈,年幼时最容易改变口音,这些容洛都明白。
同罗氏问些有的没的,多还是为了得知关于蜀绣一事的消息。
文万宗对她颇为提防,素日里也尽量在避免同她接触,种种都应了重澈信中所说,她自然无法从文万宗身上下手。
但正同她以盛婉思与孟氏在命妇中布线一般,闺中的力量她从未忽视,这厢随意的叙话家常,无非是她想从此得知文万宗、或说罗氏自家的事。
任从期与文万宗必定已经联手,但内中九九容洛并不清楚,只能一点点从边角深挖下去。
而此时被容洛疑心的边角,便是任从期得到的田地究竟去了何处。
农夫们上交的田地,斛珠并不知是哪一块,私下趁夜也去看过了官府的田地移户,任从期名下田产在两年前便有所增多,但数目远没有他收债时获得那般众多,笼统不过是那之中的十分之二——那么,那些田地究竟去了何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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