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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靠着墙壁，怀里死死抱着那支深蓝色的球拍套，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空间里低徊，像受伤幼兽的悲鸣，一声声，敲打在何丽丽的心上。
何丽丽站在门口，脚步钉在原地。
她看着女儿因抽泣而剧烈颤抖的单薄脊背，看着那支被勒出褶皱的球拍套，看着这被绝望浸透的画面……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攫住了她。
新加坡时的崩溃是火山喷发般的激烈，而此刻，是岩浆冷却后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烬。
她缓缓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解何杨紧绷的神经上。
解何杨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撞上母亲的身影，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球拍套抱得更紧，身体戒备地向后缩去，像一只竖起了所有尖刺的刺猬。
没有预想中的训斥。
何丽丽只是沉默地蹲下身，视线落在女儿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那双布满血丝、深处却依旧不肯熄灭最后一点星火的眼眸上。
“就那么想回去？”
何丽丽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听不出情绪。
解何杨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决绝地点了一下头！
泪水随着动作汹涌砸落在地板上。
“哪怕……”
何丽丽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哪怕那只手，可能……永远……不再是你的了？”
“永远不再是你的了”
——这比“报废”
更残忍，它意味着彻底的剥夺和割裂。
解何杨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抱着球拍套的手臂勒得骨节发白。
她闭上眼，睫毛被泪水浸透，如同风雨中濒死的蝶翼。
几秒钟死寂般的挣扎后，她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直直刺入何丽丽的眼底！
那眼神里，所有的脆弱和迷茫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妈，”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字字如铁，砸在地板上铮铮作响，“如果这只手……注定要离我而去……”
她停顿了一下，巨大的痛苦让她的声音扭曲变形，却异常清晰，“我宁愿它碎在球台上！
碎在我拼尽最后一滴血汗的路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看着它……在我身体上……一点一点……腐烂掉！”
“看着它一点一点腐烂掉”
！
这七个字，如同裹挟着雷霆的投枪，带着女儿泣血的控诉和与命运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洞穿了何丽丽用半生理性筑成的、名为“保护”
的钢铁堡垒！
堡垒轰然坍塌！
暴露出堡垒深处那个同样被恐惧和绝望啃噬得千疮百孔的母亲！
何丽丽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看着女儿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火焰，看着那支被视若生命般紧抱的深蓝色球拍套……那些精密的计算、冷峻的风险评估、引以为傲的理性规划，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力量彻底碾碎——那是母亲看着孩子纵身跃向深渊时，明知是绝路，却再也无力、也不忍阻拦的肝肠寸断与……绝望的成全。
她猛地别过脸，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再转回头时，她眼中那些属于硅谷精英的冷静与掌控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平静。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滑动，动作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
屏幕幽光照亮她毫无血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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