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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道统信奉者的角度来说,德札尔格的做法无可厚非,谢双瑶甚至能想得到,他们在华夏本土也会拥有一部分支持者,在这个阶段,道统的理想和现实还没有完全一致时,人们往往必须在国家利益和道统利益间进行选择——这是百姓的视角,而在她的统治者视角中,问题其实就根本不在选择上:
谢双瑶信奉道统吗?当然是绝对的信奉者,否则她为何选择了这个道统作为买地的立国根基?不过她同样是个现实的人,深知道统在此时仍然是奢侈品,作为一个有国籍的,在位的统治者,在履职期间,如果她能规划的话,肯定是确保道统的光辉先照耀到买地的百姓身上,再依次往外扩散。
有余力的话,捎带手帮别人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说为了道统的理想而损害本国的权益,那是只有二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把欧罗巴的蛋糕做大,大家一起发财,如果她能做得到,谢双瑶并不介意付出一点资源去帮扶,但前提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打好提前量,且买地本土有余力才行。
以如今的摊子来说,如此理想的状态只能出现在未来二三十年后——现在比欧罗巴还更需要帮扶的地方可太多了,且不说南洋、黄金地、袋鼠地那些地方,全都是一穷二白,对基建资源的需求堪称无底洞,就是买地本土,难道这几年就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了,难道扫盲、移风易俗、三线建设、边远地区开发、修路……等等这些繁杂的工作,就都已经踏上正轨了?
别的不说,要正经经略欧罗巴的话,至少本土老地的州县,县一级行政单位,通水泥公路率要过半吧?这已经不算是什么很高的标准了,考虑到了边远山区,修路难度极大,比起修路不如迁居更现实的情况。
谢双瑶的短期目标,其实是把所有沿江河水系辐射区的县城,往主要村镇的路都修通,归根到底,她还是很依靠水运来发展经济。
另外,敏朝已经交给买军代管,什么时候完全裁撤敏朝衙门,完成北地并入买地中枢管理的前置工作,这也是重中之重,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倘若在政治上养成一个特有的体系,那要拆分就更难了。
事实上,这件事是她近年来的工作重点、难点,反而南洋等新地,活力十足,只要洒下资源便可得到回报,而且民众容忍度、预期值很高,短期内仍可放任其再略微混乱一段时间——不过,倘若这些地方,新利益集团形成得过快,根基过于扎实,对未来的彻底买化也是不利,一样也要做好预防。
试想,连南洋都是如此了,还等着她彻底消化,这时候的欧罗巴还要再闹腾起来的话,那该是多么烦人?不论是团结在一起,和买活军打;还是现有的王国逐一陷落,整个欧罗巴沐浴在道统初升的光辉中,进入新一轮洗牌,让一整个阶层在斗争中完全消失,打破世界贸易格局……
这都不是谢双瑶所乐见的,她最好欧罗巴能维持现状,几个国家勾心斗角,开战地域性争霸,无暇他顾,和买活军么,生意照做,也不制止买活军的全球航行——如此,作为让步,她倒是可以做出一些让步,暧昧地允许欧罗巴在一定时间内,对西非拥有一定的通航特权,也就是说,买地如果要派遣船只前往西非,会事先予以照会,请求许可。
时间期限的话,谢双瑶认为可以定为二十年,因为这十年来,买地的民船本来也没有前往西非的任何动力,如果牺牲掉本就不存在的需求,能换来联盟的瓦解,以及欧罗巴对于买地在其余所有已知地域的通航主权、定居点权利的确认,那就还是相当划算的。
可以避免掉很多争端——当然,这也意味着是在分蛋糕了,但谢双瑶不打算放弃对西非原住民的援助,她的底线是,每年买活军官船前往西非时,通航安全和从事的良善行为不得被打断。
这也就是说,欧罗巴人将不能再简单地从事黑奴的掠夺和贩卖,买活军的官船见到这样的罪行,不会置之不理,同时他们对西非一些已经建立起联系的本地政权的知识援助也不会中断:
说实话,知识援助也是现在的买地仅能提供的了,当然还有一定的种子,原住民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加强本国的生产力——同时也意味着增强武力水平,那么,等买地这里被解救之后,心系故乡愿意回到老家来的热心黑奴老去,在买地长大的下一代番人,根本对于故乡没有任何的认识,远方的帮助越来越少,国内自己没站起来的话,西非在地缘政治上将仍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自己不行,别人怎么帮扶都没用,更何况别人家里也没什么余粮,不论是个人还是国家,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就眼下来说,非洲的改变是相当缓慢的,理由和谢双瑶曾经要处理的难题也没有什么区别:气候太好,组织性太差,说真的,躺着不动,随随便便靠采集都能活的地方,文明是一定发展不起来的。
文明的底蕴不足,那在面对外界危机的时候就往往无法组织有效反抗,反而会出现许多千奇百怪却都异常荒唐的对策。
当然,这么分蛋糕,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只是谢双瑶能接受的底线,甚至没有包含虚高叫价——也就是说,如果要分蛋糕的话,谢双瑶认为,以眼下买欧之间的实力对比,欧罗巴只配分到这么一块还不完全属于它的蛋糕而已。
其余地方,他们是没有资格去肖想的,而由于眼下,全球叫得上名头的文明,也就只有这么两方了,其余无法熟练掌握火砲制造和新一代战争技巧的文明,都只能做附庸,没有上桌切肉的资格。
那么这样的分法,也就相当于是全球地盘划分。
买地算是占有了其余所有已知世界的话事权——以他们如今的生产力和战争实力水平来说,如此的地位,也和实力相当。
说实话,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历史上绝大多数时间里,华夏从来都是远超其余势力的庞然大物,哪怕是敏朝的市民,都传承了这种理所当然、舍我其谁的傲气。
而在此刻,当买活军来自仙界的地理学,以及若干年来,不断被各种探索航线证实、复现的‘地理大发现’,远洋航线的发展……对未知世界的敬畏逐渐消散之后,活死人的胆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了,再和传承下来的这股子傲气劲儿这么一结合……
谢双瑶有时候都觉得,和她辖下的活死人相比,她有点儿不够自信了,时常会反省自己的摊子是否会铺得太大——她治下那些年轻一代的官员,尤其是在敏朝禅位之后,已经充满了天下共主的自觉,甚至深信如此发展下去,大同虽然依旧遥远,但却已不再是那样触不可及了。
“困难是实实在在的,起步也说不上多么体面,但难道日子不是一年比一年好?人口已经转移到了新的宜居地,除非这当口,再来上什么天灾,把宜居地变得不再宜居,不然,实在看不出日子凭什么不能越来越好!”
“百姓不会种地,我们教,只要种子能跟上,只要学校还在进人,还在出人,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不过是十年前,天灾频频的那段艰难时间,似乎已经被年轻人们淡忘了,他们只是选择性地记住了更早之前,物资的丰裕和买地的辉煌,把眼下这供应的缺口,乐观地看做恢复期的延续,理所当然,买地将会从辉煌走向下一个辉煌——人们对于这样的将来,是如此的深信不疑,以至于很多人已经提前开始为未来的权力分配布局博弈了。
那些想要延续家族荣光的,布局袋鼠地、黄金地;那些想要染指百年后的至高权力——或者说至少跻身进入这个阶层的,已经开始有预谋地稀释自己的背景,栽培年轻而有才干的女性;那些想要长远富贵的,看向了才刚刚兴起,或者干脆还正在孵化,只是在仙界的对比中显示出一定潜力的行业,已经开始投注资源。
活死人们所展现出的乐观,令谢双瑶也不免兴起岁月之感,她想自己或许是有些老了,她已经不再熟悉买地的年轻活死人,他们的思维习惯,同时也显得忧心忡忡,似乎丧失了进取和冒险的锐气。
有一部分的她或许还留在了一切刚开始的时间段里,她还是习惯以那些经历过最艰苦年代,因此总显得保守短视的理解,来看待百姓,但那已经是足足三代甚至是四代之前的中坚人群了,事实是,如果以买活军第一次扩张为起点来算,当时二十岁正当年的百姓,如今已经差不多已陆续退休了,以人均寿命来算,当时正在而立之年的那些人,也只有六成能活到现在。
自然,她所能接触且记忆下来的那些人,相对于百姓总是更加长命,徐老的精神还很矍铄,童奴儿撒手之前,还收到了四子西征的消息,他是惦记着女金人的前程,依依不舍地攥着床沿闭上眼的——这些属于旧时代的人名,迟迟没有退出历史舞台,难免给了谢双瑶一种错觉,那就是游戏和刚开局时相比变化依然不大。
可事实是,世界的变化,似乎在所有定律中选择了去遵循摩尔定律,一开始,它前进得异常艰难,改变来得缓慢且反复,还时不常被外界因素干扰,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化的速度在短时间内飞快地以几何级数加速。
以至于谢双瑶所感受到的甚至不再是‘失控’,而是陌生——当所有这些变化呈现在眼前时,让她只能用惊觉来形容的陌生。
很多时候,在她看到报告之前,她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买地正在发生这样的变化——
“而这还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看完了报告之后,我也无法感觉到在社会的某处这样的变化正在进行……”
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当国土范围扩大到如今的地步,而又没有相应的科技普及时,最终,统治者只能从纸面上来构建自己的国家模型,失去所有直观感受。
谢双瑶已经要比所有前人的起步都更高一点了,她时不常还是能看到一些录音录像。
不过,她如今所知道得依然比什么时候都要少:历史早已无法作为参考,世界线变异去了另一条轨道,现在,她正要派遣一个庞大的使团前去欧罗巴,同时还侥幸希望这个使团不要给欧罗巴带来什么太过颠覆性的变化——比如,把整片大陆的王权扫落在地,砸碎王冠,迎入新神,在概念上,恭迎东方女主遥领此地,成为他们的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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