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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琅感受着祁默钧的拥抱，心口憋闷的那股气才稍稍顺缓了些，接着又看向徐郗。
徐郗并没有阻拦那些人打徐寿安，或许在他的心中，早已想过这么做几十次，几百次。
他只是哽咽了一下，攥着铜制的吊坠，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直到父亲说要去云川谈生意，小半个月才回来，我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帮燕平逃了出去。”
“他临走前，留给我了这个，我以为他逃出去了啊，我以为他逃出去就好了，”
他抬起头来，含泪的眼眸中映着那烛光，像是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祁默钧与安以琅：“他，真的死了吗？”
安以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他实在狠不下心告诉他真相，只能在黑暗中沉默着，直到祁默钧驱动着轮椅，走到了徐寿安的蜡烛前，无声地熄灭了它。
徐郗眼中的光，也这样彻底消失了。
这时，安以琅再次环顾车厢，徐郗帮助阮燕平逃出了徐家，而至少那时候阮燕平还是活着的，那后来他又经历了什么事，怎么会死呢？
还有谁，这辆车上还有谁——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在鳖老六身边的皮货商人身上。
那皮货商人估计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了，也不等安以琅问，就自己慌乱地摆着手说道：“我，我承认，他的死跟我有点关系，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就之前我也带着箱子皮货来坐车，谁知道乘务员弄错了，把原本该送到行李货车厢里的箱子，送到了我坐的卧铺这边。”
“我这寻思怕丢了东西，就打算开箱验一验，可，可谁知里头竟然藏了个浑身是伤的人！”
皮货商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安以琅与祁默钧的脸色，择轻避重地继续说道：“我那也是吓了一跳呀，赶紧叫人过来……然后，然后就把他当叫花子，想要赶跑了完事。”
“我也一时忘了那时候车都开了，他，他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省去了太多驱逐与侮辱，甚至直到那个“叫花子”
掉下车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的并不是对人命的担心，而是终于解决什么脏东西的庆幸。
他完全没有想过，那个叫花子会来索命，所以这次才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上同一趟列车。
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皮货商人忽然想起安以琅与鳖老六的关系，立刻拽住身边的鳖老六，哀求道：“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呀。”
可那鳖老六却一副只想独善其身的样子，看了一眼外甥后，就忙甩开他的手，：“我又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怎么帮你说。”
“你，你别这样，”
皮货商人发觉了鳖老六的无情无义后，只能继续跟安以琅他们解释着：“这真的只是意外，我都不认识他，没必要害他啊！”
说着，也不等什么别人了，自己“噗”
的一下，吹灭了面前的蜡烛。
这时候所有的蜡烛都已经被熄灭了，他们之中有的人说了实话，有的人还想继续辩解，但事情的真相却已然慢慢成形。
也许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想过要害死阮燕平，但确实每个人做的每一步，都将阮燕平逼向了死亡。
“他们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所以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祁默钧微微转身，对着身后漆黑而又虚无的车厢，淡淡地说着，像是在与鬼魅对话。
回应他的，是火车长长的呜咽声，极长极长，像是要将那短短半生中的苦楚，都倾诉而出。
就在这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徐寿安，勉强睁开眼睛，打算小心翼翼地看看还有没有人打他，可就在他看向祁默钧的身后时，却惊恐地叫起来。
“鬼，鬼！”
他看着就在那黑暗的，长长的车厢中，一个蹒跚又支离破碎的身影，正慢慢地向他们走来。
那是阮燕平，全身是血的阮燕平，拖着他被火车压碎的腿骨，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到了餐车中。
大家听到徐寿安的叫声，纷纷惊恐地向他说的方向看去，可何会邦、徐郗、徐太太等人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成峰、周正安和他的秘书、徐寿安、皮货商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他们看到了，尽管车厢中是那样的黑，但他们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阮燕平伸出的血手，缠住了他们的脖颈，冰冷的血一滴一滴地淌到他们的皮肤上，像是留下了永远洗不掉的鬼纹。
“是你们害了我。”
“每当我抓住一点点新的希望时，他们却总是把它打碎。”
他来到成峰的身边，既爱又恨地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抚上成峰的脸：“你那样的喜欢我，却从来都不相信我，其实在你父亲找上学校的那一刻起，你已经软弱地想要与我分开了吧？”
“那些谣言，不过是给了你更好的理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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